第36章 流匪
他猛然抬头，见沈思华正笑着看他，目光和往常一样温柔。
“对不起，我不该对你发脾气，你不要生气，不要离开我好不好！”
沈思华替他擦了眼泪，轻声道“我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，也会一直陪着你，思安，不要哭了，你已经是皇帝了，不可以这样哭，别人会笑的，知道吗？”
他抓住沈思华的手，抵在左脸边，眼神惶恐不安“阿姐，我真的好害怕，你真的不会离开我吗？”
沈思华展颜一笑“扶我起来，我想坐着。”
他立刻拿着软枕过来，靠在她身后“阿姐，你还没回答我的话。”沈思安巴巴坐在床头，等着她的回话。
“不回，永远不会。”
沈思安在她脸上搜寻许久，没有找到一丝迟疑之色，才微微放下心来“我答应你，明天就将他们放出来。”
“我还有一事相求，衡琰否是叛变，如今只是一面之词，思安，我觉得通告上面的格杀勿论不妥，还是留他一命，先调查，再……”
“够了。”他突然打断沈思华的对话，又不敢对上她惊愕的眼神，烦躁地转过身去“衡琰做没做，我一清二楚，迟夜将军的死是真，煽动士兵也是真，最后逃走更是真的，如果不是，他为什么要逃走？而不是传递信息说明情况？阿姐，你聪明一世，怎么总因为衡琰的事迷心？”
气氛一下子沉静下来，死一般的沉寂，沈思华迟迟未开口，他担心又被气晕过去，忙回头查看，却对上一双略带寒意的眼，顿时怔在了那。
“你不希望我喜欢上衡琰，所以派齐昭过去，一边是想让我移情别恋，一方面又用来监视我，是吗？”
哐当——
不知哪来的风直接吹开了窗户，将窗下的花瓶直接推下了下去，摔得粉碎。沈思安惨白着一张脸，眼睛闪闪躲躲“我……我……”
她别过眼去，掩去酸涩感“我以为齐昭是太皇太后派来的，是于家派来的，是曾家派来的，又或者很巧，他真的是自己来的，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，可是，”她定定看着他，眼里的泪再也止不住“那天你和小厦子送完奏折，我看见你和他说话，当夜他就偷偷溜了出去，直到这里，我只是猜测，可我下雨天头疼的事，一直无人知道，只有齐昭那天知道了，没几天你也知道了，还送了药，为什么，思安，我是你的亲姐姐，你也要派人监视我？”
她的话就和冰凌子一样，狠狠扎在他的心上，把他的骄傲和自尊全扎个粉碎。
一直以来，他都在她面前尽力扮演好弟弟的角色，博她关爱，垂怜，这一切，都源于对她可能会离开的恐惧。
当真相被直摆在眼前，羞愧之心，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沈思华，喉结动了动，他还是没能说出什么。
沈思华一直等他的解释，哪怕告诉她有苦衷，可他一句话也不说他就这样走了，逃一样地走了，是心虚吗？
抬手，才知自己已是满脸泪痕，她是阿姐又怎么样？沈思安是皇帝，是君父，懂得利用人心，控制人心，本就是帝王术，这从一开始，她不是早就明白了吗？怎么真到了这天，反而会心痛，会气愤。
外面的风从窗户不断地透进来，将她的脸吹得冰凉，沈思华好像毫无察觉，躺下后，对着墙，整个人蜷缩起来，紧闭着的眼里泪水不断滑过，将枕头浸湿了半边
风忽然停住，蜡烛也刚好燃尽，殿内昏暗一片，不见半点光，她愈加悲戚，将整个头埋进了被子里。
背后传来微微凉意，她惊了惊，一具略微带着寒气的身子钻进她的被窝。
刚要喊出声，身后的人闷声道“阿姐，是我。”
“思安……”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“你是不是要赶我走，那我现在就走。”
她挣扎要起身，被沈思安一把按住，胳膊从腰间穿过刚好握住她冰凉的手“阿姐，对不起，我派齐昭监视你是有私心，但绝不是不信任，我只是怕，我不在，你会出事……”
他语气轻柔，夹杂着一丝委屈，还好是夜晚，不然沈思华看见他通红的眼睛肯定要笑话。
原来是这样的原因吗……沈思华垂眸，良久后，轻叹一声“以后做什么事，都要和我说好吗？”
“嗯，以后我一定什么都不瞒着你。”他急急应下，生怕沈思华又会生气。
“思安……如今我们都长大了，这样不好。”
她微红着脸，从他怀里挣扎出来，又被沈思安给抱了回去，他颇有些疑惑，语气染了委屈“为什么不好，小时候我们就睡同一张床上，长大了就不行吗？”
“……”她想了半天，不知道该如何解释，索性不说话了。
“你是不是讨厌我？”
见沈思华半天不说话，他只当是不愿意理他，慌忙缩手，不愿再度惹沈思华厌弃。
“没有，我没有讨厌你。”她怕沈思安误会，耐心解释道“只是……有些事小时候可能没什么，长大了就是于理不合的，你懂吗？”
“不懂……”他茫然摇摇头，总觉得沈思华只是因为讨厌他，想远离他找的借口，一时背过身去，将唇都咬破了，才回道“知道了……”
沈思华如何不懂他是生气了，只是这事，她不能惯着他。
于是她打了个哈欠“我睡了。”
喝过药的人本来容易困，再者她心结已解，很快睡着了。
沈思安悄悄转过身，见着她小小的脸上，带着些泪渍，心里愧疚涌来，抬手小心替她擦拭干净。
一波未平一波又起，江南传来消息，运送到驿站的银两，被一群盗匪流民劫走，当地都督得到消息后，迅速展开抓捕，也只追回了一半银两，另一半不知所踪，准备提审时，盗匪全死在了狱中。
“这群兵都是干什么吃的！连几个盗贼都打不过！”皇帝将折子狠狠一丢，看向武官“这批兵是谁手下的？饭桶！”
李将军颤着身子，忙上前磕头谢罪“是臣的兵，求皇上恕罪！”
“这就是你带出来的好兵？李将军，朕看你是在朝廷安稳久了，连如何练兵都不知道了！”皇帝阴沉着脸，略微寒凉的目光扫过他的身周“这将军你也别当了，今日起，你去守城门吧。”
“是……”李将军敢怒不敢言，出了这等事，不杀头谢罪已经是法外开恩了。
大将军出来道“皇上，臣识人不清，有失察之罪，求皇上责罚。”
对于他，皇帝也不是很满意，什么都不行，整天和稀泥，但现在还不是处置他的时候，皇帝缓和脸色道“这不是大将军的问题，起来吧。”
“郭尚书，派虎威营即刻赶往江南，朕不想再看到这种事情发生。”
两百万两如今只剩一百万两，这失去的钱，还要从国库掏，到底是哪方势力在和他作对？他越想越气，拂袖而去。
李将军这才敢起身，苦着脸对于国公道“国公，救我！”
于国公嫌弃地看了他一眼“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！你先想办法保住你的小命再说吧！”
官员都散了，三三两两议论纷纷，这朝局，不太平啊！
“皇上，方鸿渐来了。”
方鸿渐已在养心殿内等候多时，听到脚步声后，忙转身，明黄色衣衫映入眼帘“臣方鸿渐给皇上请安，吾皇万岁万万岁。”
他忙弯腰扶起“方爱卿不必多礼。”
待起身，他才看清方鸿渐的面貌，方正的脸，神情坚毅严肃，只是眉眼间有掩不住的疲态，想来是一到京城还没落脚，就赶来觐见了。
“方爱卿，这些年，你受委屈了。”
方鸿渐同样也在悄悄打量他，眼前的皇帝看起来年纪稍小，一双凤眼里却隐隐透着野心，说话不疾不徐，显然对他的经历有所了解“臣不敢委屈。”
他回道，对于眼前的皇帝，除了知道他是在太皇太后和于家人的扶持上才当上的，其余一概不知，不过看来，也并非传言中的傀儡皇帝。
沈思安道“朕知道这些年，你还是有些怒气，就是朕遭遇了这些事，也会如此，但从今以后，只要朕在一日，便绝不会允许此类事再发生，方爱卿，你愿意不计前嫌，再度护佑南朝边关安宁吗？”
“臣已年迈，恐不能当此大任……”方鸿渐不敢确信小皇帝的话有几分真，几分假，经过这么些年磨炼后，他那股冲动的性子早就磨平了。
皇帝看出他的顾虑，拿出昨日拟好的圣旨交与他，方鸿渐接过，看完后，双手颤抖，跪地谢恩“皇上万岁万万岁！”
“请起。”沈思安看他同意了吗，拿出入职文书，一并交付他“这是任命你为骠骑将军的文书，你一路而来辛苦了，先前往驿馆休息几日再出发吧，你的家人，朕会安排妥当的。”
“是。”他抱拳道“臣定不辜负皇上期望。”
沈思安再次勉励两句后，方鸿渐这才退下。
殿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，他再次想到丢失的银子心烦意乱，左手边正好放着一份折子，大概内容是建议增加各项税款的建议，他只看了一眼，扔得老远，这群饭桶，从来不查各级贪污情况，总想些治标不治本的方法！
内室一侧传来脚步声，他放下胳膊，抬眼望去，原来是沈思华。不等他起身，便示意坐下“怎么了，是不是朝堂又出什么事了？”
“嗯……”他点头“运送江南的两百万两，被暴民截走了，还好在当地都督和肃王爷的追查下，才寻回一百万，阿姐，这些钱本来就是要运过去救济他们的，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？”沈思安眉头紧锁“还有这群暴民战斗力也太强了，竟然打败了朝廷军队，实在是奇怪。”
沈思华听着也觉得不对“你把情况仔细和我说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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