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章 第18章
“那是日向吧？”
西谷夕看着走向校门口的橙发背影，语气游疑不定。
随着时间向五月推进，初春的料峭在逐渐褪去，随之而来的是延长的日照时间——因而等到排球部的社团活动结束时，天还没有黑下来，层层叠叠的云雾透着灿烂的橙红色，为天际镀上金边。
橙红的光落下来，将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染上绚烂的华彩，倾斜的光将影子拉的细细长长——自行车与两人的身影交错在一起。
没错，是两个人。
“那确实是日向啊。”东峰旭不明所以地回答，“怎么了？”
他不觉得西谷夕会认错人……因为日向翔阳现在身上还穿着背后印有乌野排球部几个字的运动服，硕大的字体即使隔着一段距离都能看清。
“我当然知道，但是……”西谷夕的眼神完全没有落在日向翔阳的身上，而是转向了日向翔阳身边——虽然没看到正脸，但是黑色的长发和深灰色的百褶裙无疑在证明这是个女生。
他终于把后半截话说了出来，“但是日向怎么会和女生走在一起啊？他还帮人家拿书包！”
是的，日向翔阳正帮歌崎爱良拿着她的书包。
就算再迟钝，日向翔阳多少也知道和女生走在一起的时候，最好主动帮忙分担一下手里提的东西，比如书包、或者购物袋之类的。
既然日向翔阳主动要帮忙拿书包，歌崎爱良当然也没有理由拒绝，于是这变成了顺其自然、双方默认的行为。
歌崎爱良甚至觉得有点开心——一向交往中的情侣都是男生帮女生拿书包，日向翔阳这样做多少会有一点好像她和日向翔阳正在交往中的错觉。
这样隐秘的、不起眼的小事，足以成为歌崎爱良维持一整天好心情的源泉，雀跃的心情如同漂浮在云端，她整个人也变得轻飘飘起来。
＊
日向翔阳对视线很敏感。
他觉察到有人在看自己，于是便回头看了一眼，进入视线中的赫然是排球部的前辈。
日向翔阳立刻便停下脚步，兴高采烈地对西谷夕和东峰旭打招呼：“西谷前辈、东峰前辈！你们也准备回家了吗？”
日向翔阳有提起过“西谷前辈”以及“东峰前辈”。西谷前辈是接球很强的可靠的自由人，东峰前辈是身材高大的王牌，歌崎爱良很容易就能把名字和人脸对上号。
她没有立刻出声，隔着一段距离要打招呼的话只能像日向翔阳那样大声喊出来……于是便等到西谷夕和东峰旭进入合适的社交距离，才同日向翔阳一样问好。
“初次见面，西谷前辈、东峰前辈，我是一年级的歌崎爱良。”她露出了无可挑剔的完美笑容，“我一直有听日向君提起社团里很厉害的两位学长，日向君说两位学长是乌野的守护神、值得大家依靠的可靠王牌。”
“啊、日向是这么说的吗？哈哈哈哈哈哈……”西谷夕被歌崎爱良一个照面的赞美之词夸的有些晕乎，“前辈”两个字更是直接叫到了他的心坎上。
他已经忘了自己原本想说什么了——明明是对日向翔阳作为后辈反而先脱单十分有怨气的。
“也没有，排球部的大家都是很可靠的同伴。”东峰旭的第一反应是谦虚，“日向也是很厉害的新人。”
“嗯，”歌崎爱良用力点了点头，十分认真地赞同东峰旭的话，“日向君很厉害。”
她说的是个肯定的陈述语句，这反而让东峰旭愣了一下，本就不太擅长社交的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让话题继续下去。
这一句后西谷夕立刻反应过来了，他用力拍了一下日向翔阳的肩：“日向你这小子，居然先前辈们一步找到了女朋友，还是美少女——”
“诶？”
日向翔阳愣了一下，随即像是被受惊一般瞬间后退跳开了一步，原本被扶着的自行车哐的一下便倒在了地面上，车轮因为惯性而吱嘎地转动了几圈。
“不不不不是女朋友！！！前辈你误会了！！！”
他脸红红地解释，尽力想要和“女朋友”这几个字撇清关系，因为否认太快而甚至有点结结巴巴。他一边否认，一边偷偷用眼神的余光去看歌崎爱良，最后眼神又再一次慌乱地撇开。
歌崎爱良八风不动地微笑：“嗯，我和日向君还不是那种关系哦，前辈们误会了。”
西谷夕没察觉到歌崎爱良的用词，他在了然之后换了副表情，神色深沉地走到了日向翔阳的跟前。
他摆出了十足的过来人姿态，轻轻拍了两下日向翔阳的肩：“没关系，日向。前辈我看好你，加油。”
他还对日向翔阳比了个大拇指。
日向翔阳眨了眨眼睛，神色呆滞地目送西谷夕和东峰旭走远。
东峰旭思考了两秒，语气显得不太确定：“歌崎学妹刚刚用的词，是不是目前还不是、但之后会是的意思？”
西谷夕：“？”
＊
如果被误认为和普通同学是恋爱关系的话，会觉得很困扰的吧？
——日向翔阳是这么以为的。
他并不想让歌崎爱良觉得困扰和反感……但歌崎爱良本人并不这么觉得。
被其他人误以为和喜欢的人之间有一层更亲密的关系，她只会在心里生出隐秘的欢喜来，像是融化的金平糖，泛起混合着蜂蜜与白砂糖的甜蜜味道。
虽然日向翔阳否认地很快，但歌崎爱良还不至于误会他是什么“啊喜欢的人果然不喜欢我”、然后开始沮丧和自暴自弃，那种发展太过狗血，歌崎爱良觉得这种桥段只会在过时的老套电视剧中出现。
作为心机与套路样样不缺的行动派，歌崎爱良不仅对自己的魅力很有自信，也对自己这十多天以来下的猛药很有自信，她不觉得日向翔阳对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。
综上所述，歌崎爱良觉得日向翔阳的过激反应纯属心虚。
越是想要什么，就越是会否认什么。
歌崎爱良对这一点心知肚明，她一点也不觉得生气，她只觉得……胜券在握。
“日向君是讨厌我吗？”歌崎爱良看向日向翔阳，她轻轻侧过脸抿起唇，摆出了被伤到心的表情。
日向翔阳立刻意识到了——是他刚才的否认让歌崎爱良露出这种表情来了。
知道这一点后他却没觉得慌乱，反而露出了相当认真和郑重的表情。
“因为我很在意歌崎同学。”少年的语气异常认真，“因为很在意，所以不希望会有误会流传给歌崎同学带来困扰，更不希望这件事会让你觉得麻烦。”
“所以不是讨厌，我是绝对不会讨厌歌崎同学的。”
歌崎爱良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分明是她故意想要撩拨一下日向翔阳，恶趣味般想看他对自己露出脸红又慌张的表情，但此时此刻——脸红的那个人竟然是她。
歌崎爱良完全没有想过日向翔阳会是这样的反应。
明明一直以来他都展现出一副不太懂的状态，但这种时候却又意外地表现出了很懂的样子……突然这么认真实在太过分了！
突如其来的认真瞬间便让歌崎爱良攻势瓦解，手指尖都因为日向翔阳而紧紧地绞在了一起，血液奔涌着牵动她的神经，最后显现在脸上的是一层薄薄的红色。
毕竟，日向翔阳是在对她说“在意她”。即使不是她期待的那个词，也足以让她心情飞扬起来。
那是一种名为幸福的、甜蜜地能冒出泡泡来的情绪。
“在意”什么的……被日向君认真地说在意了。
怎么办……好开心。
明明想要忍住笑容和心跳的，但是完全没有办法控制，表情管理和心跳一起失控了。
欢欣雀跃的情绪瞬时便淹没了她，歌崎爱良觉得自己好像飘浮在甜蜜与快乐构成的泡泡中，晕乎乎的感觉蔓延开来。
歌崎爱良局促地撇过脸，“我当然知道日向君不会讨厌我啦，我只是想逗你一下。”她哼了一声后撇了下嘴，试图掩饰自己的害羞，“……谁叫日向君刚刚否认那么快的。”
但歌崎爱良的掩饰显然无效，黑发遮挡不住的耳尖在橙红的暮光下更加显出艳色来，红得快要滴血了。
日向翔阳看着歌崎爱良通红的耳尖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这一点——歌崎同学害羞了。
害羞的状态、还有为了掩饰害羞而故意恶声恶气的语气，都好可爱。日向翔阳想，这样的歌崎同学真的很可爱。
歌崎爱良觉得自己又一次输给了日向翔阳——比起最开始撩拨日向翔阳时的游刃有余，如今的日向翔阳可谓是进步飞速……可也才过了十几天而已。
即使他还没完全明白刚刚萌芽的奇妙情感，但敏锐的直觉却总能促使他完成关键而精准的进攻。像是仅凭本能行动的凶猛野兽，轻而易举便击破了歌崎爱良的防线。
对于歌崎爱良而言，日向翔阳这样在不经意的时刻流露出的如同野兽一般，基于直觉下极具进攻性的一面，更能让她瞬间便被狙击心脏。
似乎是意识到这样欲盖弥彰的掩饰害羞根本不顶用，歌崎爱良立刻便转移了话题：“日向君不是说要买一对新护膝的吗？”
街道旁正好开着一家大型的体育用品专卖店。
“啊，是要买护膝来着。”日向翔阳回过神来。
他刚才还在思考——自从认识了歌崎爱良之后，心脏几乎每一天都处于一种过载的状态之中。
不管是什么情形，歌崎爱良总有办法让他满脑子都塞满和她相关的事，记忆和所思所想到处都充斥着她的身影，想起来的每一帧画面都让充斥酸涩的味道。
越是在意越会不由自主地去解读和歌崎爱良有关的一切，日向翔阳不由自主地想要更近一步、再多相处一点时间。
不止歌崎爱良会算好时间制造“偶遇”，日向翔阳在那次雨天后便主动地、有意识地开始在结束社团活动后寻找歌崎爱良的身影。当抬头看到美术教室里还亮着灯时，他会扶着自行车等在楼下。
日向翔阳也想将之变成和歌崎爱良之间默契的“习惯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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