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5章 第三十五章定论
曼娘不对劲，自从她从牢里出来，庄顺和就觉得曼娘非常不对劲。她似乎总是在发呆，一个人看着天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就这么过了两天，庄顺和都觉得再这么下去，曼娘大概就回不了神了。谁知这日早起，曼娘竟然像变了个人似的，一早起来就开始装扮，又从早到晚都没有停下来过，整个人像个陀螺一样转个不停。不是在房间里擦擦整整，就是去厨房做点小点心什么的。
庄顺和有些慌，不知曼娘到底去牢中见了什么人，做了什么事，怎么好端端的人，去了那么一会的功夫，就跟失了智一样。
只是无奈，许是案子太杂，牵扯的人事太多，庄顺和根本没有机会见到良言褚。也就无从问起，曼娘到底是怎么了这件事。
庄顺和心急，却也无可奈何。就这么又耗了几日，庄顺和实在是无法了，最终还是去找了福安。
福安知道是庄顺和找人，二话不说，立刻报给了卫黎知晓。卫黎心中有数，只是现下这案子，还是要先跟良大人通个气才好。
庄顺和也没想到，本是想借着卫黎的由头，打听一下，谁知竟是良言褚亲自来见了她。
“庄小姐的事，我已经听卫黎提起过了。本官也在尽力追查，只是小姐也知道，这案子，到现在这个阶段，能抓住的，都是大头，底下一些跑腿的牵扯的太多，也多是些街头混子，实在是不好办。”
听完良言褚的话，庄顺和忍不住有些失落，但是面上也不好显露出来。只好收起自己的情绪，礼貌行了个福礼，“不管怎样，都是小女子给大人添麻烦了。若是将来有了线索，还望大人尽早告知。”
良言褚自然应好。紧接着，不待庄顺和再开口，先出言问了，“庄小姐与曼娘，看起来关系颇好。不知庄小姐对她，有几分了解？”
“了解倒称不上，只是能聊的来罢了。但是我想，大约是曼娘迁就着我吧。不知良大人何出此言？”
“无事，只是想问问小姐对曼娘的看法罢了。不知小姐可知道安和先生？可有听曼娘提起过？”
庄顺和摇摇头，她对这名字，一丝印象都无。
良言褚倒没什么情绪，只是点了点头，示意自己知道了。两人又闲话了几句，良言褚突然开口说，“这案子基本已经定论了，本官已经向圣上进言，想来过不了几日圣上的裁决就会到了。届时，本案主谋逃脱不了一死，小姐的委屈也算是稍微宣泄了几分。”
庄顺和有些疑惑，不懂为什么良言褚要跟自己突然说这么一句。
只是良言褚也没有给她机会询问，说完这么句话，径自离开了。
良言褚走后没多久，卫黎便到了。
“我这处，许是茶点都不错。”
卫黎傻了张脸，楞楞地看着庄顺和，不知她在说什么。只是下意识地接了句，“你不给我茶点也可以的，我只是想来看看你。”
这下轮到庄顺和傻眼，“看完了，那你现在可以走了。”
“可我还没跟你说两句话呢，若是，若是你不想见到我，那我现在就走。你别生气。”
“傻子。”
曼娘进来的时候，看到的就是两人都红着脸，坐在椅子上，谁也不敢看谁。“哟，这是怎么的了？”
卫黎连忙起身，简单的打了个招呼，就落荒而逃了。
只剩下庄顺和脸上的热度还没退。多日来，曼娘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，话也不怎么说，这下好不容易有了些笑意，庄顺和倒不好指责她，只得嗔怪地叫了句“表姨母！”
曼娘只顾着笑，看着这对小儿女，真是好啊。
年轻真好。
等庄顺和好不容易甩掉了羞涩，这才跟曼娘闲聊起来。说着说着就提起了刚刚良言褚莫名其妙的话，“曼娘，你说，这案子的主谋真的会被判死吗？他害了这么多女孩子，还有曼娘你，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高兴？”
却见曼娘刷的一下站起身，甩掉了庄顺和的手，“他不是！”
庄顺和有些意外，曼娘却好似立刻回神了。连忙拉着庄顺和的手，说道“你别多心，我不是针对你。我只是，我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。你也不要这样说他，有时候，我们看到的，不一定就是真的。”
庄顺和思忖了会，抬起头来问曼娘，“他叫安和对吗？”
曼娘轻咬着唇，缓慢地点了点头。
“曼娘，你听我说，我觉得这事不对。良大人是不是怀疑你了，他刚刚对我说的话，像是冲着你来的。他本来没有道理跟我讲这些，但是你的反应，我觉得不对。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，瞒着我不要紧，是不是他察觉了？”
这下轮到曼娘意外了，回首看向庄顺和，伸手捏了捏女子的发顶，轻声说，“你还记得我之前讲给你听的事吗，安和就是那个人。他救了我，可是我知道，他做错了事。只是，我们都做错了事。你不用担心，我心中有数。”
庄顺和有些着急，她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怎么样的，只是直觉这事曼娘怕是脱不了关系。
看着曼娘心甘情愿的样子，庄顺和有些气急。正想再说点什么，突然听曼娘说，“顺和，你要不要跟我讲讲你的父亲，还有你的继母？我大概，得提前做好准备。”
这话，像是个惊天大雷，虽说文家老太太一直存了这样的心思，但是时间久了，庄顺和觉得曼娘值得更好的，也不愿拿这小小的恩情捆绑她，倒是不想现在她自己提出来了。
“你，你真的想好了吗？我家中，其实不是什么好去处。曼娘，你一定能得到更好的。”
曼娘申请温柔，轻抿了一口茶，眯起了一双精致的桃花眼，“他说我能做到，我就能。”
庄顺和心中叹了口气，忍不住对那位安和先生有了丝好奇。
只是提起自己那一双父母，这才不过几个月，庄顺和就觉得，似乎许久没有想起过她们了。现下让自己来说，一时间，庄顺和倒是真的不知说什么好了。
只好捡着自己印象比较深的几件事，大概说了给曼娘听。
曼娘脸上倒是有了些不一样的情绪，看起来像是狩猎前的猫咪，微眯起的眼，稍稍弓起的背脊，还有懒洋洋磨利的爪子。
庄顺和看的有些起劲，倒是忘了继续说，曼娘斜了她一眼，又问了句，“那顺和的母亲呢？不是现在府里那位夫人。”
庄顺和使劲回想了许久，终是垂下了头，脑袋几不可见的摇了摇。
曼娘心中有数，也不再多问。只说待这边事了，两人回到文府，再去问问文老太太，许是更有帮助。庄顺和这才抬起头来，脸上露出了期盼。
想来也是，庄夫人去世许久，府中对她似乎多有避讳，文老太太又怕提起俩伤心，倒确实不怎么跟庄顺和提起自己母亲的事。久而久之，庄顺和脑海中剩下的关于母亲的记忆，大概只有小时候的一些零星画面了吧。
自从那日良言褚来见过庄顺和，日子似乎过的慢极了。
众人手中的事情也基本都到了收尾阶段，似乎就等着圣上的裁决。但是众人都知道，那安和，必是活不了的。
自从那日之后，曼娘再也没有问过任何案子相关的事情。似乎这事，与她没有丝毫关系。
大约又过了四五日，良言褚在林州城中四处张贴布告，说是翌日中午，在林州城官衙中，公开审理此案，欢迎百姓们届时去围观。
城中一时民生沸腾，大家都嚷着，青天大老爷审案了，是要给那些坏人个狠狠的教训了。
到了日子，一大早的就有百姓陆陆续续往官衙去了。曼娘和庄顺和也稍作改装，随着人流一起混了过去。
一路上庄顺和都死死抓着曼娘的袖子，生怕她一时冲动，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。不过还好，曼娘似乎比前几天要镇定不少，似乎整件事都跟她没什么关系了。
两人挤在人群中，好不容易熬到了正午。似乎老天爷都配合了些，虽是入夏了，但是今日难得的阴天，遮住了阳光，众人这么挤着，倒也不觉得热。
到了时辰，良言褚果然出现了，先是面对众人简单说明了此案情况，又一一带上了证人。围观的百姓虽多，但大家都沉默的很，没有人说话，只听得到证人的一言一语，清晰明了。
轮到梨落上场的时候，庄顺和感觉到曼娘的手在一瞬间收紧了，忍不住侧目，见曼娘脸上并无表情，只得两只手紧紧地攥了下曼娘的手，曼娘这才稍稍放松下来，回了庄顺和一个安抚的眼神。
梨落一字一句落入耳中，声声泣血，句句扎心。
曼娘始终沉默地看着，看梨落哭的不能自已，看她诉说着自己的不得已，看她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。
庄顺和始终注意着良言褚的神情，见他在梨落上场的时候，迅速在人群中锁定了曼娘，庄顺和就知道，事情真的不简单。
不过幸好，曼娘始终都控制的很好，不曾有过什么不对劲之处。
梨落说完，百姓们已经控制不住有些失控了，大概是被所听到的事实震惊。众人一齐随着梨落高喊，“请青天大人重判安和！”
曼娘只觉得讽刺，冷冷的看了梨落一眼，便不再有任何情绪显露。
审完众人，良言褚最终将安和带来，一一询问刚刚所有的指证。
安和还是那副样子，只是脸上似乎更憔悴了些，那双眼睛倒还是依旧清澈，却又像是波澜无惊的湖面，叫人看不明白。
这是庄顺和第一次见到安和，那个所谓的幕后真凶。
庄顺和扭头看向曼娘，却见她低垂着头，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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